“我还在试用期，你觉得他们能给我转正吗？这次不tຊ在名单上，还不是因为现在这个项目缺人，我又能出活儿，便打算让我先顶顶，等你招的新人入职了，马上就赶我走。自从我生病了，连续几个月我的绩效被打成C，已经符合公司试用期淘汰的条件了，到时候给我裁了，也不会赔我钱......”天晴不吭声了。“我手术完没过多久就回来上班了，工作还是有产出的。可是，就因为我不能加班出差，便恶意给我打低绩效，我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？说实在的，这招数挺侮辱人的......”李工努力抑制愤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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配曲推荐：The Day I Quit My Job——Sleeperstar，“I'm alive, trying to find what I have been waiting for......”
两位老板回国后，一位着急忙慌地去了广东省，一位火急火燎地去了北京。
审计公司开始驻场到优曼科技了，这次与往常相比，显得声势浩大。审计人员占用了几间会议室，里面堆着各种资料，下班后还给会议室落了锁。这让公司本就不宽裕的会议室资源变得更紧缺了。
同事们索性也不提前预定会议室开会了，直接在工位上讨论争吵，他们的风度渐渐打折。这还是天晴第一次那么高频率地看着同事们吵架，虽然有点厌烦他们制造出来的噪音，但是她又揣着八卦的心、转着好奇的眼珠子、竖起灵敏的耳朵，悄悄观察着同事们在高压状态下的言行举止。
办公区本来就很拥挤，现在又吵得人声鼎沸的，弄得办公室犹如锅炉房一样，温度、湿度、气味都那么不适宜......
系统要被裁的同事们，按照贾总的意思，一个个被拉去进行了裁员谈判。其中有个例外的，那就是年后刚入职不久，因为出差加班而导致右眼角膜上皮轻微脱落的李工，他不在本次裁员名单上。而他本人也是够兢兢业业的，做完手术后没休息多久就回来上班了，虽然不能出差和加班，但还是帮大明顶了一些项目上的压力。
已经被通知裁员的同事们呢，看上去一点也不悲伤，在人前摆出一副释然的姿态，透露着解脱的喜悦。他们跟其他员工讨论着自己被裁员的事情，散布着一些小道消息，鼓动着员工们的情绪，搞得人心浮动 。天晴望向他们时，内心很复杂，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，多多少少还掺了点羡慕。
周二的上午，李工突然来到工位上找天晴，“天晴，稍后方便吗？我们下楼走走，聊一聊？”
天晴疑惑又不安地望向晓春姐，总觉得李工这个节骨眼来找她，肯定不是要传达什么好消息......
晓春姐倒是替她回答了，“去吧去吧，这会儿也不忙，出去透透气。”天晴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先在电梯间等我一下，我回工位拿一下墨镜。”
入梅前的上海，闷热潮湿，黏黏腻腻的，暴露在这种天气中，天晴总觉得自己像是拔丝苹果，皮肤粘连着不舒服......
“不好意思哈，公司会议室太紧张了，才把你叫下来的。”李工开门见山，“我打算今天提离职。”这下子，天晴悬着的心终于掉地上了，是坏消息。
“因为是你招我进公司的，出于礼貌，我想着，应该先通知你之后，再去提离职流程。不好意思哈，又要给你增加工作量了。”
“哪里的话，谢谢你能想着先通知我。可是，你还没完全康复，在公司上班享受着医保不好吗？干嘛主动离职呢？”
“现在不主动提，迟早也是要被赶走的，就这局面，我还不如体面些......”
“怎么会赶你走呢，你又不在这次的裁员名单上。再者，就算以后赶你走，那也有赔偿，拿他一笔钱不是更好吗？”天晴想要站在李工的立场上帮他分析离职代价，希望能挽留一下他，毕竟现在业务部门处于严重缺人的状态。
“我还在试用期，你觉得他们能给我转正吗？这次不tຊ在名单上，还不是因为现在这个项目缺人，我又能出活儿，便打算让我先顶顶，等你招的新人入职了，马上就赶我走。自从我生病了，连续几个月我的绩效被打成C，已经符合公司试用期淘汰的条件了，到时候给我裁了，也不会赔我钱......”
天晴不吭声了。
“我手术完没过多久就回来上班了，工作还是有产出的。可是，就因为我不能加班出差，便恶意给我打低绩效，我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？说实在的，这招数挺侮辱人的......”李工努力抑制愤怒。
天晴不敢多劝一句。
意识到天晴的沉默，李工缓了缓语气，“你别误会，我不是冲你发脾气。”
“那你找好工作了吗？现在外面行情可不太好......”
“所以更该马上走了，再蹉跎下去都到第三季度了，外面更没好机会了，你们到时候再卸磨杀驴把我裁了，我年底再落个两手空空的下场，更惨了......”
“真到第三季度了，裁员n+1也是两个月工资了，这钱不好赚吗？干嘛跟钱过不去呢......”
“有得就有失，跟这点钱相比，一个好工作机会和好的职场环境更重要。在这干活，没尊严。老板们根本就不尊重员工，客户也强势，员工太受欺负了。”
天晴抿着嘴，轻微点了点头。
李工换了一种语调，进一步说，“我找到了一家tier1外企的工作机会，offer已经拿到了。找你下来聊一聊，也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。就是关于我的背调，想麻烦你帮帮忙。”
“外企啊，外企最近都不怎么太平呀？你确定吗？”
“那也比待在这里有盼头。”李工说的时候坚定又有底气，“我前领导在这家外企当管理层，这次我还是去做他下属，在那边起码有个人跟我相互照应。而且啊，优曼又能稳定到哪里去呢？都这个六月份了，不是还没发去年的年终奖？”
“背调的事情你放心，我会帮你的。还是挺过意不去的，招你进来的时候，我也没想预料到公司会是现在这个局面，也没想到你入职后会经历这么多事......”天晴愧疚的心是真的。
“嗯，我没想着怪你，你毕竟跟我谈offer的时候，也邀请我来公司现场看了，关于加班和出差说描述得都挺符合实际的，也没对我隐瞒什么。我原以为我能抗住这压力的，算了，工伤也报了，就好聚好散吧。你肯定知道再待下去，我的结局是什么......”
“嗯，现在这样也挺好的，预祝你新工作顺利。背调需要提供我的手机号对吧，我稍后发你。”
“麻烦你了。之前还看你走路还一蹦三跳的，最近看起来怎么没活力了......”
“还不是因为老匹夫整天就会整些幺蛾子，搞得我现在招聘压力那么大！”天晴边说边翻白眼，说话也不避讳些。
“哈，你倒是真会取外号，现在当hr的，都这么敢说的嘛，哈哈。”背调的事情有着落了，李工便放松下来打趣天晴。
“只有你知道，难道你会向他告密？”天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“其实你也该多看看外面的机会，毕竟年终也还没着落，融资也没消息，老板们又都是这样的人......”
“哎呀，我得等他们给我年终呢，要不就赔钱把我裁掉，我可不能主动离职，不能跟钱过不去！老板们吧，倒还好，波及不到我。真有事儿的话，我领导也会帮我顶着，我暂时还能待下去......谢谢你啊，还能跟我说这些。你也是，居然跟hr说这些，哈哈。”
“毕竟你也挺率真的，跟你谈论这些也无妨。”
“你说这双子塔，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完工。最近这几天多雨，有时候晚上加班回家时，抬头看见这么个建筑插在水汽里面，看上去也挺吓人的......”天晴岔开话题同李工往回走。
“你想喝什么奶茶，我请你。”
“哎呀不必了，我要身材管理，等你下家公司要招hr的话，想着内推我就行啦......”
果然，李工当天提了离职流程后，又引起了一场风波。贾总得知消息后，一个电话打来对着大明发了好大的脾气，然后在工作群里面艾特天晴去跟进员工离职情况，让她去劝员工留下来并在下午五点前给他汇报结果.......
天晴看到群消息后，起码翻了10086个白眼。仔细琢磨后，她先是跟慧琳姐汇报了员工想法，表明肯定是劝不回来的，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：“能不能把目前大明部门的工作拆解一下，让开发和项目这边安排人手承担一部分，毕竟他们之前就总是嚷嚷着系统的活儿全让他们干了，那还照旧吧，也不算有多大的变动；我把有望尽快入职的人选情况整理整理，跟贾总汇报一下，让他心理有个数，同时也逼着贾总别再‘货比三家了’，逼他赶紧做决定吧。再者，还是得说一下‘工伤’、‘劳动仲裁’等风险事项，吓吓他。唉，不要再浪费时间精力在下定决心要离开的人身上了......”
慧琳姐很赞同，等天晴整理好PPT邮件发给她之后，她便拉上大明去跟贾总开会汇报去了，没带上天晴。
天晴心里挺厌恶贾总这种做派的，但又人微言轻、无能为力......
当初李工刚生病时，贾总马上叫着慧琳姐、大明、天晴开了个会，并破口大骂“让他滚蛋，刚入职都还没干几天活，就先倒下了？还在这里顶撞客户，给我们惹麻烦！怎么招的？不能产出还让公司白白浪费钱，赶紧让他走！”慧琳姐苦口婆心提示了“工伤”、“劳动仲裁”等风险，又拿着公司的名声说事，才算让贾总消停下来......
后续也是贾总强制要求大明给李工打C绩效，为的就是合理地、合法地随时都可以无成本地把试用期的李工赶走。由于他毫不理性地裁员，导致了现在这个用人短缺的局面，他便又算计着先留下李工干苦力，熬到新人入职后，再把试用期的李工无成本地裁掉。真是把人吃干抹净，不吐骨头......
有时候，如果有人对这种不人性的做法，提出反对意见的话，他就会淡漠地骂道“难道公司没给他发工资吗？我又不是没付他钱！现在外面裁员欠薪的公司，一抓一大把！优曼亏欠你们工资了吗？不想干就滚蛋！”，他总把这几句话挂在嘴边儿，时不时就要叨叨几遍，无能狂怒......
五点多的时候，慧琳姐开完会回来，“摆平了，让他走流程吧，你跟我去一下小会议室，我跟你讲一下谈薪阶段的这几个人怎么来谈......”
天晴此时极度渴望能按时下班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