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姑说的是慕子晏的生父？”沈沅迟疑问。晴岚点头：“除了他还能有谁？难不成你想说先帝？先帝早已下了阿鼻地狱，黄泉路上可不渡恶鬼。”沈沅已是红了眼圈又红了鼻尖，听了这话既想笑又想苦：“姑姑……”“嗯？”晴岚吃力地掀起半闭的眼皮。沈沅强忍眼泪：“你救过阿沈沅的命，至少等阿沈沅报了救命之恩你再走。”晴岚的手抚过她额头，虚弱笑道：“平日里装得心思沉稳处变不惊，其实不过是个没长大的丫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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蜀州，晴府。
一场秋雨打落了满地桂花，院中树叶不知何时枯黄了不少。
短短几日没见，沈沅这次再见到晴岚，竟恍然觉得她与分别时判若两人。
晴岚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蜡黄，躺在美人榻上，盖着一床薄被。
她太瘦，薄被下像是根本没有躯壳。
沈沅进了房间，晴岚吃力地将目光落在沈沅身上，看了看她的手腕面露欣慰：“这玉镯，你戴着很好。”
沈沅低头转动着玉镯：“多谢姑姑，阿沈沅很喜欢。”
晴岚似要笑，却不知是扯动了哪根筋骨，忽的咳嗽起来，边咳边虚弱道：“恐怕根本不喜欢，反而因为我是慕子晏的生母，而不大想收我的东西。”
“没有的事。”沈沅摇头，喉咙苦涩。
晴岚轻啧一声：“我已活不了多久了，沈沅儿，你不必哄我。”
沈沅眼眶微热：“姑姑你定会长命百岁。”
“你不明白，”晴岚勾了下唇角，“死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，有人在黄泉路上等着我，他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再让他孤零零等下去了。”
“姑姑说的是慕子晏的生父？”沈沅迟疑问。
晴岚点头：“除了他还能有谁？难不成你想说先帝？先帝早已下了阿鼻地狱，黄泉路上可不渡恶鬼。”
沈沅已是红了眼圈又红了鼻尖，听了这话既想笑又想苦：“姑姑……”
“嗯？”晴岚吃力地掀起半闭的眼皮。
沈沅强忍眼泪：“你救过阿沈沅的命，至少等阿沈沅报了救命之恩你再走。”
晴岚的手抚过她额头，虚弱笑道：“平日里装得心思沉稳处变不惊，其实不过是个没长大的丫头。”
沈沅再也忍不住，眼泪簌簌往下掉：“姑姑，阿沈沅今年已十八……”
“十八了又如何？在明白有些道理之前，年纪再大心性也始终没长大。”晴岚声音很轻，那目光愈发黯淡了下去。
捉住着晴岚渐渐变冷的手，沈沅心里像是有什么猛地被打破，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。
仿佛眼看着有什么即将坠入悬崖，伸出手拼命抓出的却是虚无。
“我心疼你在宫里受了那么多冤枉委屈把你带出宫，不是因为我有多心善，而是看到你，就像看到当年的我自己……”
“我未能得到的那些顺遂安稳，惟愿都能落到你身上……”
“沈沅儿，这世间没多少人有重来的机会，你有了这机会，须好好珍惜，切莫糊涂过一生……”
晴岚的声音很低，像是随时可能消散在这一室的低低抽泣中。
四周的丫鬟皆掩面拭泪，而床边的慕子晏身形笔直，僵硬如石。
晴岚看向慕子晏，沈沅顺着她的目光抬头，见慕子晏脸上并无泪。
他只是眼尾发红，似染了血。
没什么能用来形容此刻的慕子晏，眼尾的那一抹红成了他唯一的宣泄，沈沅忽而惊觉他一直都这么冷硬隐忍。
若用刀凿开他那颗石头模样的心，里头流淌出血是否也如常人一般鲜红？
晴岚的目光与慕子晏相触的一瞬，轻叹了一口气，疲倦的眼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消融。
“你要好好待她……”说完这句，她的面色逐渐变得无悲无喜。
在一声叹息落下时，胸口已然不再起伏。